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~超級美女小姑仔~

 

 

〝小姑仔〞吳林阿罕今年69歲,是我先夫的妹妹,她有著大大的眼睛、高挺的鼻子、櫻桃小嘴和高挑的身材,漂亮極了。婆婆生六男一女,先夫對這位妹妹特別地疼愛,妹妹喜歡什麼他一定設法買給她,連她結婚也帶她到台北買嫁妝,沒錢先賒貸買給她(以前沒金融卡),甚至還買一組高級的音響給她陪嫁,當然也是借貸的啦!(以前音響是奢侈品,別人頂多是收音機,這些都是先夫告訴我的)

 

     先夫跟我訂婚時,我媽沒收聘金,他連金飾項鍊、手鍊都向他妹妹借來的(起先我不知道是借的),衣櫥所有家具都我自己掏腰包買的,連請客喜宴的餐費都由我出(紅包他收下後就不拿出來了),說要還替妹妹買嫁妝的貸款。

 

     結婚才滿月就說,金子是向妹妹借的,妹妹要討回去。家和萬事興,就拿給他去還小姑仔,我問他薪資呢,他答說薪資在布行跟會沒拿回來,結婚才滿月就露出窮相,令我不寒而慄,我從沒想過要大富大貴,但至少也要能養家湖口啊!

 

    媽看好他是〝績優股〞,媽說給他機會一定會成功的,就由他去吧!嫁雞隨雞飛,嫁狗跟狗走,嫁乞丐背破側袋走(ㄆㄧㄞ˙ㄍㄚ˙ㄗ˙ㄗㄠˋ台語發音)認命吧!是我的落土八字不好,不是媽主錯婚,反正都是我的錯,還說是我自己愛的,事實那個年代的人哪流行自由戀愛,媽被他的三吋不爛之舌騙的團團轉,後來就開始大罵表妹,說是表妹ㄧ直極力的推薦,事實上,現在想想,也許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吧!

 

  先夫從沒拿錢回家過,每次不是說他家有事,收成不好稻田淹水;就是說媽媽體弱多病啦;哥哥、妹妹生孩子;弟弟要繳學費(五弟在瑞芳讀書、房租、學雜費用...、 爸爸來跟他要錢,事實上全都是向我拿),結婚一年多,大兒子出生,生產、坐月子費用全由我自理,羅東孝威婆婆只捉三隻土雞來我就很高興了。(他家的人還以為是阿珍賺的錢呢?)

  

    ((( 欣珍說:以前阿嬤住的那幾間房間是我們的,現在不見了,被霸佔啦!他和大伯的第二兒子阿東兩人過房給五叔(五叔未婚沒生)他分了五叔的土地,爸爸將欣珍的名下五叔給的土地賣掉,再用爸爸的名子買另一塊土地,可以去探聽。絕對事實)))。

 

    好不容易盼到互助會到期,拿尾會的錢沒拿回來,又從新開一會,他說,尾會的錢和標頭會的錢湊一起,要跟朋友合夥開店,

   理所當然的不拿錢回家啦!  沒多久又說資金不夠,我的錢放銀行太可惜了,就半勸半騙的,積蓄全被拿走,連我媽、我阿公的老本全被騙光,我跟了兩會,鄰居招的互助會,給他知道了,他就叫我將它標來,給他拿去做生意,當時我太年輕才22歲不懂事,什麼都聽他的,現在想想,覺得自己真的太愚蠢了。

 

    我和媽媽開店做衣服,還開洋裁補習班,財源滾滾,所以手頭也很寬鬆,鄰居親朋好友,都是規規矩矩的老實人,所以我們從沒被騙過,不知道“虎狼”就在身邊,不知警惕,以為身邊的是忠厚老實的如意郎君 (原來彼狼君非此郎君)嗚!嗚!無淚的吶喊~~

 

儘管已經盡量順著先夫的意,只是再多的錢都無法滿足他無盡的慾望深淵,民國53年4月他就因票據法被通緝,羅東老家不肯收留他,他只好輾轉逃到新莊、瓠阿寮、深坑等地。8月上旬,他被捉捕到桃園龜山入獄9個月。結婚才兩年不到,小孩剛滿周歲,老公就鋃鐺入獄,叫我怎麼生活下去?

阿珍出獄後無路可走,回去找舊老闆林多釗,多釗說如果要回去布行,必須有保證人、保證金,阿珍就說要拿五叔給他的遺產,去找他父親,他父親不肯,他爸爸一聽大發雷霆,認為兒子是大逆不道,想跟他分財產,不知原理的人,認為是欣珍不對。

   於是又回來求我媽媽,我媽媽為了女兒的幸福,只好答應做保,還拿了房契抵押五萬元。原以為自此以後可以過平凡安穩的日子,雖然阿珍上班後領的薪水全拿去抵債,從不會拿錢養家(小孩都我自己生自己養,生產費、養育、看醫生…全由我自理,連他的家人要錢,例如他五弟在瑞芳高工讀書的費用、房租,也全由我付。)但是只要他別再從我家裡拿錢走,安安份份地工作還債,就心滿意足了,並不奢求賺多少回來,只求保本這樣有錯嗎?

民國55年債主又開始討債,阿珍為了躲債每天都不見人影。聽債主說他躲在南京西路(石橋仔頭,法主公那條巷內) 和一個在黑美人酒家上班的女人同居,吃喝瞟賭樣樣精通,債主叫我和我媽媽晚上十點鐘左右去捉姦一定捉得到,我想這大概是債主的激將法,也沒有真的去抓姦。

後來聽婆婆跟親戚說,他兒子在新莊賣冰,我照住址去找,原來是一個獄友介紹阿珍到他家開製冰廠,同時另開一間冰果室,當時我剛生小兒子林一璋才12天,搬去跟阿珍一起住,以為可以一家團聚。

這麼多人住在一起生活,媽給我坐月子的100元一下子就花光了,連3隻烏骨雞也全給他們補了(阿珍、他另外一個獄友及其家人),我根本沒東西吃更別說坐月子補身體了。每天清早6點鐘我就得到外面升火燒煤炭,煮紅、綠豆做冰品,拿正方形冰塊做挫冰,20斤的西瓜也要我這個坐月子的產婦處理,每天晚上打烊12點,幫2個小孩洗澡、洗衣,同租的一個老鴇子,勸我不要這麼晚蹲著洗衣,以後老了就知道,會風濕、子宮下墜、墬腸、頻尿、尿失禁,聽得我心驚膽戰,但是,我不做要叫誰做呢?我咬著牙還是繼續撐下去,果然那位老鴇子說的話全靈驗,我現在全身都是病。

儘管我很賣力,仍然入不敷出,也沒錢補貨。勝淮說肚子餓,我只能狠心的叫他喝開水睡覺,但是這麼小的孩子怎麼忍的住飢餓?他看我睡著了,躡手躡腳的偷跑到樓下麵店,主動幫忙招呼客人、收碗盤、擦桌子,看到有客人沒吃完的麵,趕緊躲到旁邊吸哩呼嚕吃完,有的客人看這個四歲的小孩聰明伶俐又可憐,就叫頭家煮碗麵給小孩吃(只給麵吃,他看到滷蛋好想吃但是不敢說,到現在還是很喜歡吃滷蛋)有一晚我睡著後,醒過來看不見勝淮,慌張地到處尋找,才在樓下麵攤看到這一幕,我整顆心都碎了,是我這個做媽的沒用,才讓我這麼小的孩子過著這樣辛苦的日子。

勝淮還懂得自己賺飯吃,還在襁褓中的一璋只能喝人奶,我根本沒有飯吃哪有奶,每天只能喝水補充奶汁,有時一璋吸著吸著連血都吸出來了還吃不飽,我一邊強忍痛楚,眼淚一邊不聽話的狂洩,不論我們母子三人過得多麼悽慘,這時的阿珍始終不見人影。

還記得小兒子生下才1個多月,高燒到40度,兩眼翻白、全身發黑、牙根咬緊,醫生說這嬰兒沒救了,我捨不得丟棄,抱著他一路奔跑、哭著回娘家,見家裏有犀牛角(退燒用),趕緊把犀牛角磨成白汁,用湯匙將一璋牙根撬開,一點一滴地灌入喉嚨(嬰兒是不可用的,因犀牛角太涼性,所以只能死馬當活馬醫),媽則趕快跪下叩請王爺公保佑,也許是神明可憐我們母子,一璋總算清醒過來了,他爸爸就藉這機會去向他六叔的女兒借200元,說要給兒子看醫生,錢拿了又是一去不回、全無訊息,我真的沒想到,他連嬰兒都不管了!(他離家出走時嬰兒昏迷中還沒清醒)

就這樣,他又失蹤了一年,聽說他出現在高雄漁港,媽就帶著五歲的勝淮到高雄漁港找女婿,尋遍了海邊、漁船、旅館、漁船公司,沒消息、沒住址、不識字的媽,只靠預感、意念和信心以及老天爺的指引,皇天不負苦心人,媽終於找到了他,他在近海捕魚維生,一趟1至2星期就回岸,他叫媽安心,會賺錢還她,其實只是打發媽回台北。

兩星期後,我照著媽給的住址親自去高雄找他,他出航了,我只好去旗津燈塔找爸爸的舊同事~徐龍新,他們一家六口都對我母子三人很照顧,住在這10天,每天吃他自己釣的海鮮,徐伯母是五星級的廚師,他們一家人都善良親切好客,我離開時給他錢他堅持不收,真的很謝謝他們,人間還是有溫情。

徐伯伯叫我住在燈塔等阿珍漁船入港,每天清早我們母子就從旗津碼頭搭船過海,站在漁港海邊望著遠海痴痴地等,等夕陽西下才回燈塔,等到連砲台的衛兵都認識我們,進出不用再看証件了,阿珍還是沒回來。

有天清早吃早餐時,?伯伯告訴我阿珍今天五點回航(燈塔看得到船隻進出)船隻進出都必須向燈塔打電報,我終於等到了他,再度面對他的心情很複雜,興奮中帶著更強烈的恨。

阿珍說現在才剛剛找到工作沒有錢,叫我帶小孩子先回家,等下個月再寄錢給,我怕他賴皮跟他說警察常常到家裏來捉人,家不能回,已經在清水租屋叫他將錢寄到清水。我在清水住了2個月等不到消息。又回台北。

之後幾年,我聽不到阿珍的消息,有一天,阿珍寫信來說他要出遠海跑船捕魚去,要我到高雄碼頭送行,我千里迢迢帶著兩個兒子趕到高雄,他問我媽拿多少錢替他送行,我說沒有,他說別人都拿很多錢來送行,沒拿錢你來做什麼?這次相會只是換回再一次的失望,他再度把我身邊僅存的錢和首飾全拿走,只留ㄧ張回台北的車票。我朦朧的眼睛只看到一個不負責任的丈夫狠心的背影…沒送他出航,我當天就回台北,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阿珍。

民國60年4月14日早上9點40分,美國薩摩亞海上,林欣珍的船機器爆炸,當時他正在修理機器,首當其衝被炸得體無完膚,臨死前,他才後悔沒聽我的話(我早叫他不要討海,安份守己過日子。),直說對不起我,後世還給我,叫我找個好人再婚,好好的栽培2個小孩,不要讓2個小孩步入他的後塵。他託同船的夥伴ㄧ定要轉告我,但我聽到這些話,彷彿像麻痺般沒有感覺,這段婚姻、這個男人已經將我人生當中許多最珍貴的第一次踐踏殆盡,我的童貞、童心早就葬送海底...我對他的記憶,所有的愛恨情仇全也隨著漩渦沈入了大海。我真的不懂,平常看他忠厚老實、循規蹈矩、不奢侈,真不懂錢都到哪裡去了?這永遠都是我心中的謎???有時候我覺得世界上有兩個林欣珍,一個是愛我和孩子的好老公,一個是狠心瞞騙、糟蹋、遺棄我的壞老公,應該是魔鬼蒙蔽了他吧!如果有一天我死了,我也要到陰間去把他問個清楚,我是多麼的不甘心,我不是個愛哭的人,但我這輩子所有的眼淚大概都為他流盡了,我常想,也許是上輩子我欠他太多吧,這輩子才要這樣來償還。

阿珍死後,儘管我被迫改嫁,基於做人的道理,每年過年寒假7月暑假。我還是帶兩個兒子回羅東看他爸媽2次,我知道他家人全都怪我不祥,害死了他們寶貝兒子,但他們可知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,我不吭聲,我只是盡我的本分,不論他們如何侮辱我,尤其在我改嫁後,面對變本加厲的冷嘲熱諷,我都不卑不亢,我不虧欠他們什麼,我也不貪圖他們什麼,只是代替阿珍盡孝道,別人對我不仁,我還是不會對人不義,我雖然沒有讀什麼書,但是做人的道理我還懂。

阿珍走了,留下的是一個無助寡婦、兩個無依無靠的骨肉,還有一屁股爛債,欠我媽20萬元就算了(54年間20萬元可以在延平北路五段這邊買10間透天店面),他還用我的名字開空頭支票,我連支票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,卻成了票據法通緝犯。為此,我們母子三人過了好幾年逃亡的生涯,還好遇到了我人生的二位恩人~大阿姨和小姑姑。

被阿珍害成通緝犯後,我逃到清水找周秀玉姑姑(爸爸的親妹妹)她一聽說我是通緝犯,嚇得趕緊打發我走。我被迫到大阿姨家,沒想到大阿姨直說沒關係,叫孫女兒拿我的行李帶我上樓,還叫媳婦趕快煮飯,說他們母子三人一定餓壞了,聽得我眼淚奪眶而出,撲倒在大姨胸前放聲痛哭,大姨也哭著說可憐的孩子盡管哭吧,哭完什麼事都沒了!

住在大阿姨家的日子,讓我有家的感覺,大阿姨每晚都拿點心給我吃,補冬時就挑最珍貴的雞腿給我吃,因為她怕一璋吸不到奶長不大。她每天早上背著一璋、牽著勝淮去清水菜市場買菜,別人問她現在怎麼都帶孫子買菜(他孫子由媳婦自己帶),她笑而不回答,只管介紹客人拿衣服給我做,賺錢歸我,生活終於穩定下來。

我被通緝後,洋裁學生不能教、家不能回、警察三天兩頭來追緝,別人是有路無家,而我是無路無家,走到路上看到警察就趕快躲開,兩個小孩,小的還在吃奶,通緝犯沒人敢收留,更慘的是我還得賺錢養小孩、還夫債。

正在我最困苦時候,小姑姑介紹我去她做衣服的委託行當裁縫師,應徵當天老闆很滿意要我住下來馬上開工,老闆娘也有一個和一璋一樣大的小孩,做衣服時只要我聽到小嬰兒的哭聲立刻泣不成聲,ㄧ璋還沒斷奶,我真的很想念一璋,老闆娘看到我哭她也跟著哭,老闆於心不忍就叫我將布匹拿回家,做好了再拿去讓他賣(委託行是專賣外國進口的大衣外套等等的服裝)。

就這樣我住在基隆仙洞巖小姑姑家,做外套都用熨斗很費電,所有吃、住、水、電全用姑丈的,我不在時,小姑還將我們睡過的枕頭被單全拿去洗曬乾淨,讓我可以無憂無慮地專心工作。他們願意這樣無私地幫助一個通緝犯,小姑和姑丈是我人生的第二個恩人。

後來為了專心做衣服賺錢還債,我把一璋送回台北託媽照顧,有一天小妹、小弟、勝淮、ㄧ璋4個人在閣樓玩,為了怕小孩跌下樓,特意用棉被圍在樓梯口,結果ㄧ璋反而撲趴在棉被上玩,結果撲過頭往下栽墜,碰的一大聲,媽趕快跑到二樓,看到一璋倒在地上,一動也不動、沒有鼻息、脈搏也不跳,趕快抱著小孩往樓下衝,跑到門口雙腳一軟,跌倒手一鬆,小孩摔到對面去,對面的人趕快抱起小孩交給媽,幫忙叫計?車,送一璋到大龍峒看醫生。

 醫生用手撐開小孩眼皮,瞳孔已放大,聽診後發現沒心跳,已無生命跡像,叫媽準備後事。但媽不放棄,就在候診室幫小孩做人工呼吸,不斷往身上推拿,沒想到奇蹟出現了!一璋翻白的眼球動了一下,阿嬤大叫醫生,求醫生幫忙救救可憐的孩子!醫生再來聽診一次,一璋果真活過來了。

這件事情讓媽怕了,她告訴我錢賺多也沒用,欠她的錢可以慢慢還,叫我回台北自己帶小孩,小孩如果死了,她擔待不起。因此,她在富安里建安新村買了一間房子(市富安里延平北路7段179號 。)先讓我和小孩住,等將來我有錢了再賣給我。

但是回台北最怕的就是被警察抓,還好大妹有個師大同學的姊夫是當法官的,大妹託他幫忙,他就去找檔案並和承辦人討論解套方法,後因支票不是我簽的,我也沒前科且時效已過,判我無罪。沒想到警察看到我還是要來卡油,他不相信我無罪,我拿特赦狀給他看才相信,只好摸著鼻子走了。後來聽說那個警察(綽號三八史)被別人告發 ,也被捉去關,果然惡有惡報。

現在我的生活好過些了,(大姨已過世,只能祈求菩薩保佑他們ㄧ家永遠幸福快樂)想要回報小姑和姑丈,但是他們錢不收、金子也不要,這等恩情要怎麼報答呢?姑丈要我將恩情廣送需要幫助的人,這樣有大愛的人使得這個社會更加溫暖! 

我從基隆回台北後,搬到媽為我準備的台北市士林區延平北路8段179號富安里住,那裡沒水沒電,需要自己到工地辦公室接電源、自己提地下水回來,地下水(放著會變成深黃色/橙色),需要用過濾缸濾過才可以使用。我們的房屋建造在茉莉花園和菜園間,60間公寓排成5排,1排12間,我就住在第3排第2間,沒有路燈、旁邊沒有鄰居的鄉下,ㄧ到晚上外面ㄧ片黑漆漆的,對一個28歲帶著2個幼兒的少婦來說是很危險的。辦公室的工地主任,每晚故意將電源拉掉,小孩怕得哇哇叫,母子3人只好拉緊棉被抱在一起不敢出聲。

為了生活,媽每天由延平北路5段拿客人的衣服來8段給我做,有時候還會帶爸爸海關配給的泰國米來救濟我們母子。有ㄧ天,第一排房子後面在挖化糞池,因為太暗看不清楚,媽跌入ㄧ人深的坑洞裡,一手拿米ㄧ手拿菜爬不起來,喊了半天我都沒聽到,媽費了好大的勁才爬出來,著實把我罵了一頓,不過我被罵是應該的,誰叫我把收音機開得太大聲(開大聲壯膽,60間空屋只住我母子3人,異常的寧靜讓人抓狂。)。

媽帶來的食物有限,難免會吃不夠,不夠時只能吃粥拌鹽或鹽炒白飯,再叫小孩去菜園旁邊撿些菜農割剩、比較不好的菜回來煮,有一天,好心的菜農跑來跟我說田埂的菜有農藥殘留不能吃,然後拿了一些青菜來接濟我們,以後每天早上打開門就有ㄧ堆青菜放在地上,可說人間有溫暖,鄉村特別多。有一天菜農送菜來時,看到我在做衣服,就拿布來給我做,做完他很滿意(我沒收他錢,做為回饋),立即介紹姐妹、妯娌、鄰居拿衣服來做,我的生意來源才漸漸穩固。

房子終於建造落成,水電都來了,鄰居也漸漸搬入,每個人都很和氣善良,隔壁楊太太生了5位千金很可愛,孩子每天都來我家吃飯玩耍,第7家林清美也育有6位可愛的千金,第5排第3間劉太太也育有5千金,每位都很漂亮。

楊家么女體弱多病,楊先生愛喝酒、賭博賺錢不夠自己開銷,楊太太只好背著小女兒去替人洗衣打掃,賺錢養小孩,她常常三更半夜抱著小孩來我家門口喊救命,小孩臉色泛白眼睛往上翻白、口吐白沫、手腳抽筋、沒有呼吸,我見狀趕快緊抱過孩子一面跑ㄧ面幫她做人工呼吸並按摩全身,衝到曹大夫家,大夫一看說是發高燒太久的關係,再慢一點兒就死了。

曹大夫睡夢中被我大聲叫門吵醒,他想怎麼會有人為別人家小孩那麼熱心呢?就多看我一眼,忽然覺得我很像他的阿姨,後來他ㄧ家人的衣服都拿來給我做,還介紹同學、朋友拿衣服來做,甚至還嫌我的工資太便宜自動加錢。

曹大夫是富安里本地最有名望的醫師,無論他的品行、醫德、醫術、都是ㄧ流的,他同時也是ㄧ位好老公、好父親,醫生娘有先天性心臟病,他才選擇在這地方開設醫院,空氣新鮮、風景優美適合休養,又能為鄉民服務,這也是鄉民的福報。

大妹為了我和同事合夥開設ㄧ家紡紗工廠,(當時想,如果阿珍回來就不必再到處找工作,阿珍死後,就退股了)紡紗工人來我這租宿舍,搭伙由我煮三餐,勝淮當時才7歲負責洗菜、洗碗盤,相當乖巧可愛、討人喜歡。

正當我的生活逐漸穩定,沒想到爸爸出差到台南燈塔才第3天,就傳來他喝酒過度吐血而死的消息,真不敢相信,活蹦蹦的出門不到2天就死了,當時阿公年邁、大弟和大妹正就讀大學、小妹讀北ㄧ高三、小弟才高一,再加上我這個殘障和兩名稚子,簡直是活不下去了,媽只好用我的名字去申請貧民補助金,里幹事問家中有電氣化用品嗎?媽回說有電鍋,里幹事說那不行。(別人有房子、有電視、有冰箱都可辦,為什麼我家只有電鍋就不行呢?)我說算了,不行就不必欠國家社會的債。

因為這件事,勝淮小小年紀就立志長大要做里幹事,幫助一些像我們這樣求救無門的人,想替弱勢者做事就必須接近最基層的人民,才知道哪些才是真正需要幫助的人。現在,勝淮正是一個為民服務的里幹事,相當受到里長和里民的愛戴,身為母親的我感到十分驕傲和欣慰,兒子啊,也許我不善表達情感,但是我真的很想讓你知道,媽沒用,從小讓你過苦日子,你卻這麼懂事,這麼有本事,媽真的很以你為榮!

喪父之痛尚未平復,民國60年農曆4月13日早上6點多,勝淮在燒香拜拜時新釘的紗門突然倒了,晚上睡覺前一璋不讓關門,哭著說門關了爸爸就進不來了(他懂事以來沒見過他爸爸)我的心口開始趕到悶痛,本以為因為爸爸過世傷心過渡,沒想到農曆6月15日(吃半年湯圓),媽突然扳著鐵青的臉來了,我心中彷彿有什麼預感似地抽痛,媽忍不住嚎啕大哭ㄧ陣後才迸出ㄧ句,阿珍死了,這句簡單的話聽在我耳裡簡直是晴天霹靂,我昏死過去,驚動了後棟的潘太太趕快衝過來幫我拍打按摩,折騰了許久我才醒過來。

原來,正是農曆4月13日那天大約10點左右,阿珍的船在美國薩摩亞海上發生爆炸,阿珍正在修理,首當其衝被炸得皮開肉綻、慘不忍睹,因船上缺乏藥品,4月14日毒氣攻心而死。他在死前反悔不該不聽我的勸告,他說對不起我,要我找個好人再婚,好好的栽培2個小孩,不要讓孩子步入他的後程,腳踏實地好好的做人。(海難當天清早6點多王爺公就推倒紗門警告了,如果當時我明白王爺公的暗示,會不會求神明去救他呢?這個問題在我心中盤旋好多年了,我仍不知道答案是什麼。)

40年前的漁船福利很差,發生事故理賠都很少,只賠三萬塊,我拜託爸爸生前的長官去關說商討,才獲賠6萬塊。完成阿珍後事和理賠事宜,我回?直接到宜蘭五結找他父母報喪。

還記得那天下著大雨,他們罵我說台北女人只會吃喝玩樂,每天打扮美美的去看電影,他兒子才會死…我一句話也不回,腦中和阿珍婚後這段歲月的畫面一一重現,他的父母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,也不會相信他們的寶貝兒子從頭到尾沒拿過一毛錢給我,他拿給家人的所費也全向我拿。(因為我很會賺錢,45年前當裁縫老師,自己開補習班,一班90人~100人,一個收費100元,我還幫客人做衣服,看哪裏有錢賺我ㄧ定不辭辛勞的去賺,從來不曾亂花錢,這個好習慣,也許可以說這種能力到現在還是一樣。)     

 小姑林阿罕說她鄰居也做衣服的都賺不到錢,為什麼我會賺錢呢,一定是由他家拿來的,聽到這種侮辱人的話,我還是沒有反應,因為我明白自己每一分錢是怎麼辛苦賺來的,我比人家認真、勤勞、奮鬥、聰明、親切、寬宏大量…別人做得到嗎?我對他們全家已仁至義盡,他們再也無法傷害到我了。

對於理賠金,他們全家也有意見,我說理賠6萬元,支票4萬元給公公、現金2萬元給2個小孩當伙食費,引魂費用由我付。但公公不肯,他們家這般不講理,一直在一旁陪我的媽實在看不下去了,一起身將我放在公公面前桌上的支票拿回放在我包包裡,拉著我轉身回台北,雙方談判破裂。

好不容易回到台北,媽怕我尋短,叫我別回富安,正在閣樓哭的時後,阿珍的四弟已經追來我家,一開口就要錢,他說他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屬,我只是家屬沒有血緣關係,沒有權利拿錢…。

媽媽的一名房客聽得忍不住,衝出房間打抱不平說:情理不平、氣死閒人,哪有人ㄧ進門就要錢,你看到嫂嫂哭,理應問好勸節哀,你將錢拿去孩子怎麼辦?

四弟回說:孩子一起帶走。

房客回說:我看你從進門來到現在都沒跟這兩個姪子說過話,將來根本不可能會善待孩子,就算孩子真的帶走,那他們媽媽呢?

四弟說:女人可以再去嫁人,反正她本來就是水性楊花的台北女人。

講到這裡,所有人都聽不下去了,硬是把他趕走,後來聽說公公親自跑到高雄跟船公司理論,公司說當事人亡者簽字蓋手印受益人是誰就是誰,不可能更改,他們才算了,但是這件事情種下了我跟他們家之間更深的怨恨。

既然阿珍家的人不願意引魂,我只好拜託娘家阿公由清水請了一位大師來幫阿珍引魂超渡,大師造了一艘法船將阿珍燒焦的頭髮、指甲、相片、八字、全放裝進法船載往西方極樂世界。迴向的時候,7歲的孝男勝淮雙手捧斗、3歲的孝男一璋拿幢幡,走ㄧ步哭叫ㄧ聲林欣珍爸爸回來喔!三人越哭越大聲,母子悲慘的哭聲震憾了整個村莊,大家都流下了同情之淚。

自從阿珍過世後,常有一些無聊的登徒子上門糾纏,全都被我嚴詞拒絕,最後只剩不識相的2人~工地主任和隔壁的楊先生。白天我在做衣服時,主任用手搭在我右肩,楊先生搭在我左肩,每天都來騷擾。我跟楊太太說他老公的惡行,楊妻說妳不要開門就好了,言下之意好像是我在勾搭她老公,但我不開門怎能做生意,沒生意怎麼養小孩,孤兒寡母無依無靠還要替亡夫還債,她怎麼忍心要我斷了生路?

有一天晚上媽來了,楊先生也跟進來,叫媽叫得好噁心,媽假意推楊先生出去,騙說去他家吃飯,然後趕緊叫我鎖門。

沒有鄰居時,擔心沒水沒電沒人關照;有了鄰居,卻要擔心被人騷擾,真不曉得叫我們這孤兒寡母該怎麼辦?看到這樣的狀況,媽叫我暫時帶小孩到清水小阿姨家住一陣子避避風頭,真的從沒想到,猥褻小人可以得寸進尺,光明正大的人卻要避走他鄉,難道這就是人生嗎?天理何在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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